上下一白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江海】顾此失彼

我流江海,全是ooc,有真名出现,注意避雷

为了参加cp活动赶出来的产物,写的很粗糙但是字很多没什么用(?)   致歉



  

1.

鱼生算不上是什么温柔体贴的人,大家一直都知道,至少在面上不是。无论是面对大型采访的恹恹欲睡还是对于不怎么熟悉的同事的刻意疏离,都让他在周围的圈子里算不上那么受人欢迎。




而低保显然和他不是同一类人,他会在等待节目拍摄时和嘉宾贴贴,会在化妆的时候和队友拌嘴,也会在双方轮换的路上被对面队伍的监管者抱个满怀顺便吸吸。他像一只黏人的猫,游走在身边的人群里,在每个撸过他的人身上留下自己漂亮的毛发。




这两个性格似乎截然不同的人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们在赛场上擦肩而过,常规赛、季后赛、总决赛,无数次的交锋都没能让年纪相仿的他们成为镜头前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彼此有没有对方的好友位都让人难以猜透。




“低保和鱼生不会不认识吧?不会吧不会吧?”




“自信点姐妹,他俩就是不认识。”




“应该认识的吧?只是不熟,不过低保这么爱背后抱人都没有主动去抱过鱼生,看来是真的不熟,也不愿意熟。”




低保又往下翻了几条这条微博的评论,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噎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有点呼吸困难。他把手机熄了屏,回过头去看那个穿着黑白熊外套在自己身后默默收拾东西的男生。




“啃子哥,”低保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到毕业之前,你都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鱼生的动作停下了,他直起身来,捶了几下有点发麻的腿,歪歪扭扭地走到低保坐的双人沙发前坐下,却什么都没说。




“我问你话呢,陈彦旭。”低保不轻不重地拿脚踹了一下鱼生的小腿,紧接着就被凑过来的人拥住。




“抱抱我吧,乐乐。”




低保一时无言,他感受到了鱼生此时的脆弱,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对方的人生轨迹似乎早已被规定好,他即将离开赛场,去追寻本该属于他的璀璨人生。可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放下一些东西。




低保看见鱼生颤抖的嘴唇,在人前稳重冷漠的小屠皇,用不自信的气音问他,乐乐,你愿意等我吗?




怎么会不愿意。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交换了一个缠绵而缱倦的吻,这将是他们在近几年内最后一次感受对方嘴唇的温度。




接走鱼生的司机打来电话的时候,低保正在帮他检查有没有落下的游戏卡带。鱼生的游戏卡带说多也不多,无非就是那么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几款他常玩的游戏,但是低保数了一遍又一遍,翻看了一次又一次,即使他已经知道没什么可以再继续检查的了——他只是想再多留他一会儿。




鱼生把最后一个行李箱从自己的房间里推出去,然后回过身来,郑重其事地对着还没来得及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低保说,从现在开始,这个屋子是你的了,或许还会有别人和你一起住,但是只要你还住在这里,就要记得想我才行。




低保愣了一瞬,随即接过鱼生的包说,你肉麻死了,我不帮你拿行李了,你自己下楼吧。




这是他们说的倒数第二句话。




行李依次装进后备箱之后,司机先一步坐到驾驶座上去启动车子,鱼生又不紧不慢地走到大门前,看着木愣愣的低保笑了。




“杨乐,再见。”




低保什么也没说,他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吐出来,最后只是机械地朝鱼生挥了挥手。







2.

“啊?鱼生为什么不打职业了?”低保等车的时候念出了一条弹幕,“他出国留学去了,不打了,人家总得过自己的生活吧。”




“等他毕业了回来打?那时候他早跟不上版本了,都不知道更迭几代了。”




“我?我当然是接着打啊,我又没地方念书。嗯对,就留在朱雀了嘛。”







3.

ivl赛场上的选手已经有了不少生面孔了,就连解说和主持都多了不少低保叫不上来名字的。




23岁,其实并算不上是很大的年纪,可是对于低保来说,他的职业生涯已经持续好多年了。赛场上不断出现年轻的后起之秀,他们的思路和操作都已经是全新的套路了。




等待拍摄宣传片的低保坐在台下看其他队伍的比赛,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2021年。透过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想起很多人——安艺、皮皮虾,还有鱼生。




还有鱼生。




低保有点失了神,他突然怀念起当年在赛场上大杀四方的鱼生。




鱼生出国后两人仍然腻腻歪歪时断时续地联系着,随着课业的加重,虽然两人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心里仍然无时无刻牵挂着对方。




今年就是鱼生留学的最后一年,他的休息时间被挤压地格外少,但鱼生仍然没有忘记每天在自己吃午饭的时间给低保发一句“晚安”。




即使相隔千万里,他们仍然无比相爱。









4.

“在尊重和充分了解选手本人意愿的基础上,经俱乐部与选手多次协商、沟通,原FPX第五人格分部监管者选手杨乐(ID:FPX.ZQ_D)将不再以我分部选手的身份续写第五人格竞技职业生涯。与俱乐部解约后,杨乐选手将恢复自由人身份。”




俱乐部的这条微博发出并没有激起很大的水花,大家都知道,低保在当前的版本里早就力不从心了,现在的他很难再与2020年意气风发的低保比肩。就像他当年来朱雀建立链接时一样,这次的断开链接,他连转发都没有,只是点了个赞就又退出了微博,划开了聊天软件,看着昨晚上两人的聊天记录发呆。




“十点四十,我十点四十下飞机。起不来的话不用来接我,把你的住址给我就是了。”




“我能起来,我去机场接你。”




“这话当真?你明天要是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小猫握拳]”




“笑死,你能拿我怎么样?还不快点关机,你登机时间不是快到了吗?”




“要关了要关了,你就这么急着赶我?”




“少说两句省点电。”




杨乐瞥了一眼手机顶端的时间,十点三十五,距离预计落地时间还有五分钟。还有五分钟,自己就能见到这个小鸽子,见到他四年没见的爱人。




他重新把手机揣进兜里,以防陈彦旭看到他又要唠叨他少低着头玩手机对颈椎不好,随后理了理出门时因为过于着急翻在衣服里头的领子。




等一会儿见到他的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呢?杨乐陷入苦恼中,他试图回忆起当时陈彦旭离开的时候自己送机的画面,却想起来自己当时根本没能到机场目送他离开。




打断他纷繁复杂的思绪的是他的手机铃声,杨乐知道是陈彦旭打来的,所以直接按了接听。




“下飞机了?你走到哪了?我在b口。”




“乐乐。”他听见陈彦旭身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人群交谈声,以及虽然是通过电话却让他感觉近在咫尺的,对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怎么了这是,跑什么呀,这这么多人你别挤摔……”杨乐的话还没说完,就落进一个怀抱里。




陈彦旭身上还带着外面的热气,他瘦了很多,后背没有当初离开的时候那么宽厚了,但是杨乐依然感受到了久别重逢的安全感与熟悉感。他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他听见那人伏在他耳边说,乐乐,我好想你。




他也听见他胸腔里发出的声音,他叫他的名字,他说,陈彦旭——




“你还是胖。”








他们在路边打了出租车,杨乐把陈彦旭带回了他的出租屋。他搬出朱雀俱乐部不过几天,屋里还没什么烟火气。打职业赚的确实不少,可一直拿不到奖,工资也就一直维持在那个水平。再加上低保按饮水机的时间越来越久,自然而然也就没什么多余的奖金分成。




杭州的房租并不便宜,他只是在不怎么繁华的地段租了一间小破屋子,一室两厅,与他之前在朱雀住的双层小楼大相径庭。




他本来以为陈彦旭这种在优渥环境生长的小少爷会对这样的环境嗤之以鼻,没想到对方像是一只搬了新家的猫一样到处打量,好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让杨乐一时不忍心打断他探究的目光。




“杨乐,”那道目光最后定定地看向了他,陈彦旭先是郑重地喊了他的名字,然后又轻轻地,带着试探性地问他,“如果从今天起,我们两个从一无所有重新开始,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杨乐显然没听懂,他歪了歪头,朝陈彦旭眨巴几下眼睛,意思是让他把话说明白。




“你觉得,强行让我退出比赛,为我安排好四年留学的父母,为什么会让我回国发展,而且一落地就是来杭州见你?”陈彦旭在嘴角扯了一个勉强的笑。




“我现在就是一个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经验,也没钱。乐乐,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天之骄子,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究竟是因为谁呢?杨乐心知肚明,但他不敢开口,不敢说出残忍的真相。




他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陈彦旭跟前,用胳膊环住对方的脖子,认真地看着陈彦旭的眼睛,说,陈彦旭,你想让我放弃你,没门儿,按照电视里的剧情,除非你妈给我五百万,不然别想让我主动分手。




陈彦旭笑了,他说好吧杨乐,那我从今天起就是穷困潦倒的刚毕业大学生,在我找到工作之前,哥哥靠代打养我吧。




“不行,得从明天起。”杨乐一把捂住他的嘴,神神秘秘地趴在他耳边说,“昏迹鱼生,我想吃臭豆腐了。”




鱼生突然笑了,笑得停不下来。




“能不能有点出息,给点低保?走,你啃子哥带你去吃,把这条街上所有的臭豆腐都吃一遍!”




他们牵着手走出破烂的出租屋,在小吃街一通扫荡,把所有口味的臭豆腐都买了一遍,提回家的时候遭受了不少注目礼,可是谁在乎呢?他们俩已经一无所有,根本不在乎。




杨乐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低保和鱼生,是赛场上的针尖对麦芒,也是瞒着全世界偷偷地下恋爱的小学生。




两个人有沙发不坐,就这么坐在地上,就着一罐啤酒,一人喝一口,把买回来的臭豆腐吃了,他们一边吃一边聊,从当年的比赛一直聊到陈彦旭出国留学,为了邦邦和破轮的ban位拌嘴。臭豆腐的味道飘的家里到处都是,他们爽朗的笑声也留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陈彦旭笑着打趣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杨乐,给咱家弄这么大味儿,这是给我接风呢吗?




杨乐没反对,他只是笑。




咱家,瞧瞧这个词,多好听,咱家。







5.

杨乐没什么别的大本事,在家接第五人格的代打赚点钱,虽然不多但也凑合够两个人活着。IVL那边听说鱼生回国了,第二天就打电话来邀请他回来做教练,被陈彦旭婉拒了。




吃饭的时候他把这事告诉杨乐,果不其然收获了超大声的一个“啊?”,然后就是一连串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对那个赛场没有百分之百的热爱了。只要失去百分之一,我都不会全身心投入到职业联赛之中去了,如果我回去做教练只会百害而无一利。”陈彦旭这样解释道。




“至于为什么失去了那百分之一……我本来是想说是因为那个地方没有你了。”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可我又仔细想了想,你好像远远不止百分之一。”




杨乐的眼角抽了抽。




“油死了陈彦旭,你他妈有病,有钱不赚王八蛋。”







6.

陈彦旭的东西不算多,至少比起他当年离开朱雀的那时候来说是这样的。房子本来就不大,两个人的东西加起来没几样也把这个家撑得七七八八的。




陈彦旭的两三盒游戏卡带还没舍得扔,他想摆在床头,被杨乐教训了一顿以后忍痛割爱塞进了抽屉里,原因是现在没钱买设备。陈彦旭以前的电子设备不少都被他送给了一起留学的朋友,这下是真的没的玩了。




床旁边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床头柜,台面上只够摆一盏昏暗的小台灯。杨乐很喜欢那盏灯,他觉得暖暖的黄光很有家的感觉。




有时候难免情难自已,两个人在拥挤的小双人床上啃得火热,等陈彦旭拉开床头柜的时候才发现,抽屉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这时候本该燥热起来的气氛就会迅速降回冰点。




陈彦旭翻身下去闭上眼睛装死,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杨乐就会从他背后贴上来,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的身上不老实地到处乱摸。




“啃子哥,快点的,大老爷们儿犹犹豫豫什么呢,不带套了。”




陈彦旭说不行,不好清理,万一你生病了怎么办?




杨乐的一句话让他们俩都沉默了,他说,可是套子好贵。




陈彦旭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







7.

说到底陈彦旭也是个留过学的大学生,不至于无处可去,可求职也不是容易的事,四处碰壁让他的心情一度低落到极点。




杨乐最近也开始研究这方面的事,虽然他是个懒狗,但他怎么说也是个哥哥,总不能让陈彦旭一个人每天为家里的开支发愁。所以当他告诉陈彦旭自己比他先一步找到上班的地方时,陈彦旭脸都快拉到地上。




“哎呀我们性质不同嘛,你看看,你是高材生,你得和那么多人竞争呢,找那种正儿八经的职位,我就是靠着以前的工作经验混了个裁判当嘛……啧,越说你这脸怎么越黑,陈彦旭你甩脸色给谁看呢?”眼见着陈彦旭软的不吃,杨乐也不干了,你朝我耍厉害是吧,那我也唱黑脸给你看!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小眼地坐在饭桌两头看着对方,最后还是陈彦旭先憋不住了,低下头笑出声来。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我还不是怕你愁的掉光头发才这么急着找事做,陈彦旭你真是个狗!”杨乐咬牙切齿地控诉自己的小男朋友。




“我的错我的错,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我是担心你……我不说我不说好好好我不说,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快吃饭快吃饭。”陈彦旭迅速认怂。唉,还能怎么办,找了个对象跟找了个猫主子一样,还是哄着吧。







8.

最后陈彦旭还是做回游戏主播了——他又成了昏迹鱼生。他本身游戏天赋极高,不管是什么游戏都能极快上手打出漂亮操作,成为游戏主播对本就拥有一部分粉丝基础的鱼生来说是很好的选择。




可是杨乐不愿意了,他把常年打游戏的坏处都给陈彦旭列了一遍,什么近视,鞘健炎,颈椎腰肌劳损……甚至痔疮都说出来了,也没能把鱼生这头倔驴拉回来。




他说,乐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陈彦旭开始尝试新的直播风格,尝试自己之前没尝试过的游戏,用他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在他直播第一个月的奖金到手之后,他给杨乐买了一只小兔子布偶,放在他们的枕头中间。睡前才发现床上多了个小东西的杨乐气急败坏地给了陈彦旭一拳,说他把自己当小姑娘哄,却只收获了对方憨憨的傻笑,附赠一句“因为觉得长得像乐乐才买的”。




直播时长是完成直播指标的基础,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鱼生发现晚上开播直播间流量更大。为了固定粉丝观看的时间,他开始晚上九点开播,为了凑够每天的时长,有时会一直播到凌晨两三点才下播。




虽然以前打职业的时候也经常凌晨才睡,可现在的杨乐已经没法每天都折腾到那么晚陪着鱼生了,他白天就得起床到场地去开会、测试和核对。




夜里十二点,床上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杨乐刚开始不爱关灯,后来为了省电费还是咬了牙关上了。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还传来鱼生直播跟观众互动的声音——尽管他说的话并不多。




杨乐翻了个身背对着门,把被子一直拉到齐耳的高度,头往被子里缩了缩,蜷成一团睡着了。明天有比赛要打,他必须提前到,今晚也陪不了陈彦旭了。







9.

他们的生活水平在渐渐变好。




杨乐不得不承认,陈彦旭这样要强的人,无论在什么方面都做的很好。他好像对一切事情都很有把握,知道什么时候该播什么,新游戏的热度播多久就差不多该翻篇,直播的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的收入起色比杨乐想象的要好的多。




所以在这个周末陈彦旭提出要给家里新添点东西的时候,杨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以为是给家里添点漂亮的新盘子新碗——虽然他俩做的饭卖相都很差。又或者是买个花瓶插点花——即使他俩对花没什么研究也都没什么精力打理。但是当陈彦旭带着这个好奇宝宝走到卖床的地方的时候,杨乐头上冒出一大堆小问号。




“陈彦旭。”他很认真地拽着陈彦旭的衣服角,一字一顿地问,“你想跟我分床睡?”




这话一说出来陈彦旭也愣住了,他愣是没跟上杨乐的脑回路,没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只是盯着自己爱人的委屈小脸一动不动。




杨乐见陈彦旭没反应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当场就急了:“我告诉你陈彦旭,马上回家,你别想跟我分开睡,你要是敢分床就滚出咱家!”




陈彦旭看着眼前气到跳脚的絮叨小兔子,转过头去抿着嘴笑了。




“说什么呢乐乐,分什么床啊,我恨不得天天粘在你身上呢。这不是赚钱了,我想给咱俩买个大点的双人床了,原来那个太挤了,干点什么都不方便,你不觉得吗?”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陈彦旭刻意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贴在杨乐耳朵旁边。




杨乐的脸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耷拉下脑袋去默默跟在陈彦旭身后挑床,最后选了张底下带抽屉能储物的实木床。




事实证明陈彦旭选择有抽屉的床不是没道理的,新床大了不少,本来就狭小的卧室变得更加无从下脚,杨乐干脆把床头柜从屋子里搬出去,里头原先放的些瓶瓶罐罐都一股脑塞进床下的抽屉。他们还买了一盏新的小台灯,能夹在床头上,省了床头柜的空间。




新买的床多少有点怪味,为了尽快散净甲醛,杨乐每天都大开着家里的窗户通风,避免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家变成毒气室。不过也有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们做事的时候不能太大声了,出租房的隔音本来就差,开着窗户就更“透明”了。








新买的床也没能挽留陈彦旭太久——人总是得要赚钱才能活着。他们两个的工作越来越忙,很多时候杨乐加班回家倒头就睡,而届时陈彦旭的工作时间才刚刚开始。




两个人的收入渐渐稳定了起来,家里新添了雕花柜子,双开门冰箱,厨房净水器……生活的条件渐渐变好,可是家里的人情味儿却越来越少。偶尔有些时候的床第之事,杨乐恍惚之间会觉得,这只是单纯为了证明他们两个之间仍然存在关系的一种维系。




不对,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们的初衷不是这样的。




于是陈彦旭在十一假期的第一天中午醒来走到客厅时,看见了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杨乐。




“陈彦旭,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杨乐见陈彦旭混沌的眼睛逐渐清明过来,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陈彦旭一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前一天晚上直播一直到凌晨三点半,这会儿他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身体的本能让他走到杨乐身边坐下,搂住对方在脸上先亲了一口。




杨乐看着他这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有点恼,但想了想还是没发火,用手端住陈彦旭的脑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他把自己最近的所有顾虑所有担心一股脑吐出来告诉了陈彦旭,讲完之后看对方没有反应,不满地拍了几下子陈彦旭的脸问他有没有在听。




随后他捧在手里的那张脸就笑开了花。




“哎呦我的乐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陈彦旭反客为主,把杨乐圈进自己怀里,顺了顺对方有些长长了的头发。




杨乐闷闷地把脸埋在陈彦旭的胸膛里,听他一遍一遍地说“我爱你杨乐”,整整听了34遍。当陈彦旭要张嘴说第35遍的时候,杨乐抬起头来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隔着手背在陈彦旭嘴的位置亲了一下。




他说,我知道了,我也爱你,陈彦旭。







10.

或许是上天垂怜他们,亦或许是陈彦旭的能力真的难以让他泯然众人,有游戏开发商通过直播看上了他,邀请他为公司新开发的游戏测试bug。




陈彦旭又有了新工作。




杨乐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乐的嘴都合不拢,正是临近圣诞节的时候,过完元旦陈彦旭就能去新公司上班,于是在平安夜那天晚上,杨乐紧赶慢赶提前做完了加班的工作,踩着点下班回家要带陈彦旭出去过节。




他们在雪夜里并排着散步,看步行街上的店铺家家都张灯结彩。等走到他们预订的那家餐馆落座的时候,陈彦旭看着店里浓厚的圣诞氛围笑了出来,说真想不到你还喜欢过洋节,杨乐回嘴说你不是留学生吗哪来这么多事。




吃这顿饭的时候两个人基本没怎么说话,不知是被岁月打磨平了灵魂还是怎的,以前吃饭时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场景似乎永远消失在了他们两人的饭桌上。陈彦旭埋着头吃饭一言不发,杨乐只好时不时地去看自己的手机,防止他的目光没处可落。




这顿圣诞晚餐吃得格外快,杨乐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后去水边遛个弯儿再回,可是陈彦旭却说今晚上要直播,不然本月的时长又不达标,催他赶紧回家。




骗人的,明明每天都播那么长时间。




杨乐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伸出手去任由陈彦旭拉着,踩着他身后的脚印回家了。




23:57,杨乐把视线从发着暗光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抬头碰了碰挂在床头上的圣诞袜。这是陈彦旭回国的那年冬天两个人一起去宜家买的,杨乐买了只红色的,陈彦旭买了只橘色的。他们一起把圣诞袜挂在床头,然后两个人分别在夜间的不同时段醒来,蹑手蹑脚地往对方袜子里塞礼物,第二天早上醒来再若无其事地装作不知道是对方放的,顺便讨论圣诞老人为什么总是送礼送得恰到好处。




杨乐眼睁睁地看着手机顶端的文字从“平安夜”变成了“圣诞节”,隔壁传来陈彦旭直播时祝观众圣诞节快乐的声音。




圣诞节快乐,杨乐。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随后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11.

杨乐觉得,本来平行的线因被人为改动了轨迹所以相交也未尝是一件好事。平行线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而相交线却在短暂碰头后渐行渐远。




主播鱼生的身份告一段落之后,陈彦旭全心全意投入了他的新工作。杨乐以为两个人终于能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却没想到自己低估了陈彦旭的工作量和他的工作态度。




杨乐一直秉承着“你不给我加班费我就不加班”的理念,从来不内卷,上班只提前五分钟到,下班也收拾完东西就走。领导的应酬他是一点也不想陪,公司的团建他也一次都没去过。




可是陈彦旭不一样,他想要做到更好,想要做到最好,他的要强不允许他屈居人后。工作做不完那就一直做,做到结束为止。他开始夜不归宿,到了晚上十点之后如果还在加班,就干脆不回家,在办公室沙发上对付一晚,最长的一次连续加班了一个星期。




刚开始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陈彦旭还会主动给杨乐打电话解释,哄哄自己的男朋友,第二天早上再带对方喜欢的小笼包子回家吃。后来有一次陈彦旭面对新游戏的巨大bug修复,过了下班时间后没有及时报备,心急如焚的杨乐怕出事就主动来了电话,可连续打了七八个都没人接起来。




杨乐怕陈彦旭出事,赶紧打了个出租到对方公司楼下,可负责任的保安却不放他进去,杨乐急着找人态度也不是很好,二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保安先给陈彦旭办公室打了电话才勉强稳住杨乐的情绪。




加班没加成,陈彦旭揉着太阳穴跟杨乐回了家。临睡前陈彦旭说了一句对不起,杨乐没理他,背过身子去阖上了眼。




后来对于这种情况,杨乐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和陈彦旭好像就是见不到面的合租舍友,唯一的区别之处就是陈彦旭会在两个人的纪念日和节假日转账给他。




这可能就是七年之痒吧,杨乐这样安慰自己。







12.

杨乐现在对爱有了新的理解,爱不讲道理,不分先后,崩塌的时候没有预兆。




杨乐26岁生日那天晚上,陈彦旭仍然没打电话回家,也没接杨乐打给他的电话。或许是因为太忙了手机才静音了,杨乐安慰自己说。他真的很想和陈彦旭一起过一次生日——去年的今天陈彦旭去北京出差,下了飞机后跟他煲了四个小时电话粥才把人哄好。




杨乐把他自己买的小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上,朝着陈彦旭公司的方向离去,哪怕是在办公室一起吃一次蛋糕也好,只要陈彦旭当面祝他生日快乐就够了。




可是事情的结果总是不那么遂人意。




“小杨来了?小陈今天没加班,你看上边灯全关了,他今天下班的时候还跟我打招呼了呢,这么晚没回家吗?”




杨乐之前来找过几次陈彦旭,第一次和他起了争执的保安早就认得他了,偶尔会和他搭两句话,可是这次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他颤抖着解锁手机屏幕,按了好几回才点中那个名字。




“喂?乐乐?什么事?”这次陈彦旭接起电话来了,语气中尽是藏不住的疲惫与困倦,就像平时加班时那样。




“陈彦旭,”杨乐咬着牙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你在哪儿?”




电话另一头的陈彦旭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在公司啊,怎么了?今晚上不回去了。”




“陈彦旭,我再问你一次,你在哪儿?”他咬着后槽牙,忍着泪水问。




陈彦旭察觉出对方语气不对,皱着眉头问,你在我公司外头?




对面没出声。




等陈彦旭开着车到了公司楼下的时候,杨乐正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他本来就瘦的过分,宽大的外套在并不温柔的晚风中摇曳着。手边的透明盒子里是已经化的不成模样的蛋糕,上头的水果都滑到底盘上,像是一场落了幕后无人打理的盛大演出。




陈彦旭用舌头顶了顶腮,走下车来一把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起来了,蹲在这不冷?怎么不回家等我?”




杨乐低着头,没用正眼瞧他。站是站起来了,可杨乐的两只胳膊还是软软地垂在身侧,好像一个被水泡软了的纸人似的。




陈彦旭伸出胳膊去要揽住他,被杨乐堪堪躲开。




“你去哪儿了?”




陈彦旭揉了揉眉头,轻声细语地劝。




“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外面有点冷,你穿的太少了。”




“你去哪儿了?”




“听话,乐乐。”




“我问你话呢,陈彦旭,”杨乐恶狠狠地把头抬起来,明明眼圈已经红了,说出的话也带上了哭腔,可是仍然不愿意在气势上输给陈彦旭。




“你说你在公司晚上不回家了,你去哪儿住了?”




陈彦旭没有回答,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身侧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可是陈彦旭却能清楚地听到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回家吧。”杨乐先开了口,他随手一抛把融化了的蛋糕丢进陈彦旭公司门口的垃圾桶里,自然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就像往常一样。




从前一起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就有小兔子急着跟他抢浴室,可今天杨乐进了屋就坐在沙发上抱着腿发呆。陈彦旭喊了他两声没回应,只好自己先去洗澡。等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对方还是保持着他进去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知道眼睛在盯着什么地方入神。




陈彦旭凑到杨乐身边去坐着,还没等屁股坐稳杨乐就站起身来钻到浴室里去了。陈彦旭坐在刚才杨乐的位置上,顺着那个方向往前看。




是一个小小的相框,摆在玄关的柜子上。




里面的照片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约会时候拍的,甚至还穿着各自的队服。




那个时候他还是低保,他还是鱼生。




Weibo_D和FPX.ZQ_Ken








等带着热气的青年湿着头发钻进被窝里的时候,陈彦旭终于忍不住了,一把薅起杨乐来开始给他擦头发。




杨乐也没反抗,背对陈彦旭坐着一动不动,偶尔头皮被弄得痛了会扭动一下他单薄得像纸片的身子。




“乐乐。”陈彦旭开口叫他,杨乐耸了耸肩,示意他说下去。




“我没去其他地方,我开了酒店的钟点房。”陈彦旭顿了顿,似乎是在等杨乐回应,“对不起,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去酒店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实在搞得我太烦躁了,我怕回家之后把负面情绪带给你,仅此而已。”




杨乐的手机闹钟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陈彦旭扫了一眼,是零点的闹钟。




杨乐笑了,但是没有把闹钟按掉。他在刺耳的警报声中笑着,用二人缠绵亲吻时的温柔语气说,今天是我26岁的第二天,祝我自己快乐。




陈彦旭手上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又说了一个对不起。




杨乐把他的手从自己头顶上推开,说,睡觉吧。







13.

陈彦旭现在对杨乐也有了新的理解,被他爱着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了最好的爱,但杨乐说要离开就是真的不会再回来。




他们两个的生日其实很接近,杨乐过完生日之后不到半个月就该是陈彦旭的生日,只是今年的两个生日他们都没能一起过。




杨乐先提的分手,不能说是自愿的,也不能说是任何人逼他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陈彦旭身上感受不到爱了。




在他说分手两个字之前,他想,如果对方能挽留一下,哪怕就一下,自己就立刻服软。




可是他忘了,陈彦旭是什么样的人。陈彦旭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好,如你所愿”就回过头去收拾他的东西。




“我自己会找到地方住,我们两个共同续租到年底的房子钱你也不用还我了。”陈彦旭提着他的两个箱子,站在门口。杨乐坐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抱着他细瘦的的双腿——陈彦旭知道,这是对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才会做出来的动作。




但就在半小时之前,他已经失去拥抱他的立场了。




就像七年前他从俱乐部离开坐上去机场的车一样,陈彦旭最后说道,




“杨乐,再见。”







陈彦旭在他的老地点开了酒店的房,放下行李之后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他走到刚回国那天和杨乐去逛的小吃街,把那条街上的臭豆腐都买了一遍。




陈彦旭其实不怎么爱吃臭豆腐,但是他也说不出爱吃臭豆腐的是谁了。




他提着一大兜臭豆腐回到酒店房间,像是早就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似的,一块一块把眼前的东西塞进嘴里。




有人总是抱怨这家的臭豆腐太咸了,那家的臭豆腐有点辣了,还有街头上那家,每次让他不放香菜他都会忘记。




可是陈彦旭吃不出任何味道了,好像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终于不用挤在又小又破的出租屋里了,但是陪他一起吃臭豆腐的人却没有了。







14.

分开很久之后,懒狗杨乐终于想起来打扫屋子,他在抽屉最底下翻出了两三盒游戏卡带,是陈彦旭以前最喜欢玩的,原来他并没有带走。




最近刚好买了新设备,杨乐一边告诉自己只是试试手感,一边把卡带插进了游戏机里。




这是一款八九年前风靡的,在岛屿上和小动物做邻居的治愈游戏,杨乐很久以前见过陈彦旭鼓捣这个游戏,但是他自己从来没玩过。




岛上的小动物邻居们发现阔别已久的老朋友出现了,都很激动,叽叽喳喳地凑上来搭话。




一只憨厚的小熊显得格外兴奋,跑过来拍了拍杨乐操控的人物肩膀,说:




“好久不见,鱼生!上次岛上流星雨时你许的愿望实现了吗?——希望和低保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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